五月把捧花往空中擲,在藍天下晃顫幾回後落入黃瀨手裡,他嘿嘿笑有點抱歉地將花隨機遞向身邊的人,一位五月的大學同學,她尖叫著快要笑出眼淚,眾人在旁驚呼,包含她男友。那位同學衝進男友懷裡狠狠抱住他,就當作求婚了。
喜帖上總由兩位新人共同聯名,所以青峰不知道寄給他到底是誰出的主意,似乎五月也可能,哲也可以。誰提議,誰反對,誰執意,似乎都不奇怪。最奇怪的是青峰收到之後沒有當場痛罵,沒有痛哭,沒有捏皺那張有點硬度的紙,他把它放回信箱。
他們很聰明。那時青峰跟黃瀨權且是室友,所以帖子上收件人也由他倆聯名,說他們貼心好像也可以,這樣他就可以跟黃瀨攤同一包禮金。
別開玩笑了!但是,這句話在他腦海中構築成型時,其實沒有驚嘆號。別開玩笑了,反而比較像是輕微的,根本不期待反應的反抗。
他把它放回信箱,蓋上小門,上鎖,把廣告信丟進起居室的廢紙簍,讓它們躺在昨天的報紙上,然後發現熱水壺空了便沖了點水進濾水器準備煮水。
兩個小時候黃瀨回來了。作為自由業者,黃瀨的返家時間並不固定。青峰一邊念體大一邊招呼球探,還在念體大多少是因為被判了延畢之刑。你怎麼這麼蠢呢青峰仔!黃瀨攔截了他的成績單,他一進門就被大聲嘲笑。
閉嘴啦,不然你來唸啊。
黃瀨沒有升學。
不過生活費他們還是均攤的,至少青峰入學時領了很大一筆獎學金,幸好學校也沒因延畢就要追討。
五月跟哲,他們一畢業就結婚了。
青峰站在樹蔭底下,抱胸,左指間夾著香檳酒。
黃瀨進門前,兩個小時前青峰才弄出一次的信箱開關聲又響起了。門外的人駐足一會,開門的聲響顯然變遲緩了。
青峰背對起居室的紙門,拉門敞開著,黃瀨一進來就看見他微微弓著背在看卡通。
「喂。」
那種有點文藝有點黑暗,好像會牽扯到命運之類五四三的題材的當季卡通。黃瀨也不知道那是他真的在看還是,青峰,只不過開著電視等他回家。
「你要去嗎?」
他沒有立即答覆,所以他就當他要了。反正就算他不要,黃瀨也會自己去。過去的黃瀨是面上熱心實際仍然按照自己心意行事的人。他也去,只不過是省了黃瀨一頓逼鬧。只不過是這樣。
五月要結婚了。
五月要結婚了。
五月要結婚,而且對象是哲。
黃瀨拉著他的手腕,直到人潮稍微多的地方,他才擺開他的手說他會自己走,不會跑掉。
明明跑掉也沒差的,黃瀨想去的話就會去,為什麼他還是去了呢?
「你都沒什麼吃嗎?」
黃瀨端著盤子,鼻子以上的臉已經罩在陰影下。他也走到樹蔭裏了,並指示青峰拿走一塊竹籤插固的三明治。「當作用禮金買頓午餐也好。」然後站到青峰右邊。
「你接到花了。」
「對呀。」
「結果又給別人。」
「嗯。」
三明治被嗑完了:「你(也)會結婚嗎?」
黃瀨聞言笑出來斜了餐盤,差點弄落一陀焗麵。
「現在沒耶。」
「我是問你會不會。」
「不會。」
「為什麼。」
「……」黃瀨揚起臉看他,青峰好端端地盯著前方,順著那方向看過去,是剛剛新娘扔捧花的位置。他嘆了口氣:「我沒有對象。」
「你缺嗎?」
「……缺。」
「真看不出來。」
不管黃瀨遲疑多久青峰都秒答。他現在只是欠人說話吧,黃瀨想。他把餐盤放到地上,站起來之後又過了將近十秒。
他沒把右手環回胸前。
……。
黃瀨又想了一會。
「有個人跟你分擔水電房租不好嗎?」為了壓制有點苦的笑意,黃瀨隱約又嘆了口氣。
「你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。」
「是不能;只是我很想。」
青峰住了嘴。
「既然小桃結婚了,你就跟我交往吧。
你知道我喜歡你吧。」
本來青峰是決心不碰這個問題的。他知道,憑日夜相處的這兩個人,對情緒流動出人意表地敏銳的青峰,和必須繼續表現深厚友誼而又隱匿情慾的苦主黃瀨,青峰,就算自我評量再放水,也沒有遺漏的道理。
可是黃瀨不自己說破的話,他能做什麼,他做得了什麼而什麼是他被允許做的。揭穿黃瀨的心思,然後拒絕他,尷尬地相處下去直到租約期滿抑或就此田無溝水不流?
呃,那有意義嗎?
他身為一個男人能給他什麼,給不了的話何不識相點。假如黃瀨拼命想要現在這份關係,而日子實際上過起來也挺愉快,那維繫下去才是理之當然吧。
可是他今天挑釁了。黃瀨想,那就豁出去迎戰。大不了再退回來囉,大男生的交情鐵一點拿你我開開玩笑何傷大雅。
(話說回來,如果我們能因而從彼此身邊逃往一點喘息。)
「你也是,一直這樣懷抱小夢想下去嗎?」
他闔上眼等待,而青峰,預謀或鬼迷心竅或什麼的,著實答應下來了。他握住他的手像餓死邊緣的動物緊緊糾纏到手的獵物。
關係第一次發生在兩個月後,在起居室(他們還是各自住一間臥房)。一段幾分鐘的廣告時間,沒有任何一個煽動的畫面,只是為了打發空檔,黃瀨的手游過來, 所以他們躺到地上。節目接著播了,黃瀨才把他的衣服拉到肋骨下緣而已,胸膛都還沒露出來,黃瀨跪在他身上,大概是興奮過頭腦筋卡住了,羞紅臉而動彈不得。 青峰從他頸後施力按他下來,後來電視的聲音自然而然聽不到了。
喜帖上總由兩位新人共同聯名,所以青峰不知道寄給他到底是誰出的主意,似乎五月也可能,哲也可以。誰提議,誰反對,誰執意,似乎都不奇怪。最奇怪的是青峰收到之後沒有當場痛罵,沒有痛哭,沒有捏皺那張有點硬度的紙,他把它放回信箱。
他們很聰明。那時青峰跟黃瀨權且是室友,所以帖子上收件人也由他倆聯名,說他們貼心好像也可以,這樣他就可以跟黃瀨攤同一包禮金。
別開玩笑了!但是,這句話在他腦海中構築成型時,其實沒有驚嘆號。別開玩笑了,反而比較像是輕微的,根本不期待反應的反抗。
他把它放回信箱,蓋上小門,上鎖,把廣告信丟進起居室的廢紙簍,讓它們躺在昨天的報紙上,然後發現熱水壺空了便沖了點水進濾水器準備煮水。
兩個小時候黃瀨回來了。作為自由業者,黃瀨的返家時間並不固定。青峰一邊念體大一邊招呼球探,還在念體大多少是因為被判了延畢之刑。你怎麼這麼蠢呢青峰仔!黃瀨攔截了他的成績單,他一進門就被大聲嘲笑。
閉嘴啦,不然你來唸啊。
黃瀨沒有升學。
不過生活費他們還是均攤的,至少青峰入學時領了很大一筆獎學金,幸好學校也沒因延畢就要追討。
五月跟哲,他們一畢業就結婚了。
青峰站在樹蔭底下,抱胸,左指間夾著香檳酒。
黃瀨進門前,兩個小時前青峰才弄出一次的信箱開關聲又響起了。門外的人駐足一會,開門的聲響顯然變遲緩了。
青峰背對起居室的紙門,拉門敞開著,黃瀨一進來就看見他微微弓著背在看卡通。
「喂。」
那種有點文藝有點黑暗,好像會牽扯到命運之類五四三的題材的當季卡通。黃瀨也不知道那是他真的在看還是,青峰,只不過開著電視等他回家。
「你要去嗎?」
他沒有立即答覆,所以他就當他要了。反正就算他不要,黃瀨也會自己去。過去的黃瀨是面上熱心實際仍然按照自己心意行事的人。他也去,只不過是省了黃瀨一頓逼鬧。只不過是這樣。
五月要結婚了。
五月要結婚了。
五月要結婚,而且對象是哲。
黃瀨拉著他的手腕,直到人潮稍微多的地方,他才擺開他的手說他會自己走,不會跑掉。
明明跑掉也沒差的,黃瀨想去的話就會去,為什麼他還是去了呢?
「你都沒什麼吃嗎?」
黃瀨端著盤子,鼻子以上的臉已經罩在陰影下。他也走到樹蔭裏了,並指示青峰拿走一塊竹籤插固的三明治。「當作用禮金買頓午餐也好。」然後站到青峰右邊。
「你接到花了。」
「對呀。」
「結果又給別人。」
「嗯。」
三明治被嗑完了:「你(也)會結婚嗎?」
黃瀨聞言笑出來斜了餐盤,差點弄落一陀焗麵。
「現在沒耶。」
「我是問你會不會。」
「不會。」
「為什麼。」
「……」黃瀨揚起臉看他,青峰好端端地盯著前方,順著那方向看過去,是剛剛新娘扔捧花的位置。他嘆了口氣:「我沒有對象。」
「你缺嗎?」
「……缺。」
「真看不出來。」
不管黃瀨遲疑多久青峰都秒答。他現在只是欠人說話吧,黃瀨想。他把餐盤放到地上,站起來之後又過了將近十秒。
他沒把右手環回胸前。
……。
黃瀨又想了一會。
「有個人跟你分擔水電房租不好嗎?」為了壓制有點苦的笑意,黃瀨隱約又嘆了口氣。
「你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。」
「是不能;只是我很想。」
青峰住了嘴。
「既然小桃結婚了,你就跟我交往吧。
你知道我喜歡你吧。」
本來青峰是決心不碰這個問題的。他知道,憑日夜相處的這兩個人,對情緒流動出人意表地敏銳的青峰,和必須繼續表現深厚友誼而又隱匿情慾的苦主黃瀨,青峰,就算自我評量再放水,也沒有遺漏的道理。
可是黃瀨不自己說破的話,他能做什麼,他做得了什麼而什麼是他被允許做的。揭穿黃瀨的心思,然後拒絕他,尷尬地相處下去直到租約期滿抑或就此田無溝水不流?
呃,那有意義嗎?
他身為一個男人能給他什麼,給不了的話何不識相點。假如黃瀨拼命想要現在這份關係,而日子實際上過起來也挺愉快,那維繫下去才是理之當然吧。
可是他今天挑釁了。黃瀨想,那就豁出去迎戰。大不了再退回來囉,大男生的交情鐵一點拿你我開開玩笑何傷大雅。
(話說回來,如果我們能因而從彼此身邊逃往一點喘息。)
「你也是,一直這樣懷抱小夢想下去嗎?」
他闔上眼等待,而青峰,預謀或鬼迷心竅或什麼的,著實答應下來了。他握住他的手像餓死邊緣的動物緊緊糾纏到手的獵物。
關係第一次發生在兩個月後,在起居室(他們還是各自住一間臥房)。一段幾分鐘的廣告時間,沒有任何一個煽動的畫面,只是為了打發空檔,黃瀨的手游過來, 所以他們躺到地上。節目接著播了,黃瀨才把他的衣服拉到肋骨下緣而已,胸膛都還沒露出來,黃瀨跪在他身上,大概是興奮過頭腦筋卡住了,羞紅臉而動彈不得。 青峰從他頸後施力按他下來,後來電視的聲音自然而然聽不到了。
♪ 初音ミク〈恋は戦争〉、Tizzy Bac〈You'll see〉
spring '13